论高校依法治校的逻辑

 一、高校依法治校的逻辑困境

依法治校是指高等院校遵循法治原则，依据国家的法律、法规以及学校内部规章制度，对学校各项事务进行管理的行为依法治校有助于避免人治的无序性、随意性和经验性，使高校管理有序化、规范化和科学化，促使高校正常履行其职能。“从行政法学理论和高等学校的性质分析，法律手段相比较而言，是一种非运动式的长效方法，是组织治理的较好地一种方式，能够更好适应市场经济背景下各组织治理的需要”“纵览全球名校，比如像哈佛、剑桥等世界著名一流大学，之所以能百年不败，恐怕其根本原因之一在于坚持依法治校。”

在我国法治不断完善的背景下，高校依法治校开始逐步推进，成效显著。然而当前对高校依法治校逻辑起点的认识依然存在着偏差，多数人认为，依法治国是高校依法治校的逻辑起点，即国家需要法律，社会需要法律，因此，高校也需要法律，需要依法治校。这种理解并没有错误，但是有偏差，只是从法律需要推论依法治校，没有认识到高校是社会中的特殊组织，没有从高校自身需要和特点出发思考依法治校“换言之，这种观点仅从外部因素分析依法治校的动因，而没有从高校组织内部和自身性质分析依法治校的动因，没有真正把握高校依法治校的逻辑起点。其后果是导致在依法治校的实践中，健全国家和社会法治的需要成为依法治校的出发点，各类型高校、各地区高校的依法治校整齐划一，模式化或统一化成为主要模式，高校特色在这种过程当中很可能被抹煞掉。这种模式化改革，而非个性化改革，容易使高校失去自身特色。世界知名大学都以特色著称，这种改革将阻碍我国大学建成世界一流大学。

二、 高校依法治校的逻辑重构

高校依法治校的逻辑起点是什么呢?答案是大学使命和大学理念，这是由大学的自身特点决定的。虽然依法治校是依法治国基本方略在教育领域的具体实践，是依法治国的重要组成部分，推进依法治校是为了适应政治、经济、文化环境发展的需要，但是相对大学使命和理念而言，依法治校只是实现大学使命和理念的一种工具或手段而己(见图1 )。如果将依法治校作为目的，则颠倒了大学使命和理念与依法治校之间的目的和手段关系，以工具理性替代价值理性，陷入工具主义的泥潭，从而伤害高校的使命和理念，迷失了自身的价值和发展方向。甚至还可能将依法治校简单地理解成为“以法治校”、“以罚治校”、“以罚代教”，过于强调法律的惩罚、警戒、预防违法行为的功能，事实上这绝不是法律的唯一功能。依法治校必须以大学理念为起点和归宿。我们缺乏的正是对大学理念的思考与确立究竟什么是我们的大学理念?没搞清这个问题之前，所谓的依法治校、民主治校、科学治校及相关的制度设计也仅仅是解决皮毛问题的权宜之策。大学的生存与发展岂容如此急功近利呢?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高校在物质形态方面取得了巨大发展，但包括大学使命和理念在内的精神层面发展却相对滞后。由于受到多种因素的制约，我国高校的大学使命和理念还没有真正形成，处于馄饨状态。大学理念是大学作为一种特殊的社会组织所独有的理念，是大学发展之基石，是大学常青之树。我国高校依法治校应以何种大学使命和理念作为出发点，这是依法治校首先要解决的问题。大学使命和大学理念是两个具有密切联系的概念，大学使命是大学的根本任务，大学理念是指大学的价值体系和观念体系，为有效完成根本任务，需要由大学理念作为支撑。大学使命形成是一个发展过程， 目前世界绝大多数国家的高校都将培养人才作为大学的第一使命，把科研作为了大学的第二使命，服务社会则是第三使命，“911事件”后越来越多的人认为大学应增加的第四使命，即促进文化的交流与融合。为了完成这些使命，逐步形成了“大学自治”、“学术自由”、“教授治校”等大学理念。大学理念是由大学之特殊性决定的，它区别于其他理念，有其内在的学术逻辑与独特蕴意。大学自治与学术自由虽饱经磨难与洗礼却始终永葆了其美妙青春，成为大学理念中的经典、永恒的主题“学术自由是学术界的要塞”，现代最好的大学也是学术研究最自由的大学。

依法治校强调规范、秩序，大学理念则强调自由、创新，依法治校侧重“硬约束”，大学理念则侧重“软约束” 两者相互矛盾，互不兼容。在依法治校过程中，如何协调两者矛盾，使之共存于大学之中，各自发挥自身作呢? “巧治校”为之提供一套解决思路和方法“巧治校”中的“巧”为“技巧”、“艺术”之意，即在依法治校中要采用“巧方法”，把握好依法治校中的“硬约束”和大学理念中的“软约束”之间的度，不能过于强调“硬约束”而损害大学理念，也不能过于强调大学理念的“软约束”而使依法治校流于形式“在“巧治校”语境下，依法治校中的“治”，应理解为“治理”，与治理理论中的治理含义相同，而不是管理“既然是治理，那么就应该有高校各主体参与；既然是治理，就是一种有弹性的管理，而非苛刻、死板的管理“换言之，“巧治校”是一种在一定规范基础上实行的弹性管理，它兼顾了依法治校和大学理念两方面的要求“ 一方面，“巧治校”不排斥依法治校，而是强调法律法规、 规章制度在高校管理中的重要作用，要求高校管理做到依法依章、规范有序、公平高效“另一方面，“巧治校”充分体现大学理念的内在特性，要求依法治校以大学理念为前提，依法治校的规章制度必须贯彻大学理念。高校有自身独特的运行模式和发展规律，就培养人而言，学生各有特点，因材施教才能培养高素质的公民；就科研而言，突破常规，打破思维定式，倡导学术自由，科研才能有所创新和发展； 就高校履行文化的交流与融合功能而言，各国文化风俗差异甚大，采用灵活巧妙方法才能促进文化交流。过度的依法治校或模式化的依法治校很可能制约学生特长，限制创新思维，阻碍文化交流，从而违背大学使命和理念“为贯彻大学理念，“巧治校”要求在遵守规章制度基础上运用巧妙方法处理学校各种事务，切实考虑高校自身特点，考虑教师和学生的需求，关爱学生，关爱教师，这是以人为本。《大学》言到: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德、亲、善”是指大学里应有仁爱、大爱，学校爱教师，教师爱学术，更爱学生，管理者爱服务，更爱大学。没有大爱的大学，教师不会尽职尽责进行教学和科研，学生离校时带走的可能是仇恨。

三、“巧治校”在依法治校中的应用

“巧治校”遵循高校依法治校的要求，又与依法治校的逻辑起点—大学理念相吻合，因此，“巧治校”在高校依法治校中具有重要应用价值。高校依法治校中的“法务”必是善法、良法，否则，以恶法进行依法治校，其后果可想而知。但善法和恶法往往只是一步之差，一条规则是属于善法还是恶法，关键在于度的把握。“巧治校”要求在依法治校中采用巧妙方法把握好依法治校中的“硬约束”和大学理念中的“软约束”之间的度，把握好各种规则的善恶之度，从而制定出善良之法、理性之法。

高校治校事务包括教学事务、科研事务、学生事务、人事事务、服务社会、财务事务、后勤事务、资产事务等，每一类包括若干种具体内容。硬性管理是指制订严格的规定进行管理，一旦触犯，依据规定进行严格处罚；与硬性管理一样，软性管理也根据规定进行管理，但在管理过程中特别是奖惩过程中，并非严格依照规章执行，而是视具体情况灵活执行，这是一种有弹性的管理，因此软性管理也称为弹性管理。

对于教学事务而言，硬性管理要求最强的是教学秩序、考试、招生，双学位、学位论文、选课的硬性管理相对弱些。软性管理最强的是讲授方法、教材参考书，其次是讲授形式和实践教学。不同学科有不同特点，不同学生也有各自特征，教学讲究的是教无定法因材施教，不能模式化，不能进行苛刻的管理。讲授内容兼有硬性管理和软性管理特征，大部分讲授内容应软性管理，但对于公共道德、基本素质方面的内容应硬性管理，做出严格的要求，因为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国高校对这方面的要求偏软，导致社会上出现较多的公共道德、公共伦理问题。在科研事务方面，软性管理强度的依次是研究方式方法、学术会议，硬性管理强度的依次是学术违规、课题申请，当前学术违规现象较严重，学术快餐化现象较突出，因此，有必要对学术违规进行严格管理，使学者潜心研究“对于课题结项，既需要硬性管理，又需要软性管理，即不一定要求课题研究必须出成果，因为科学研究存在着失败的可能性，有些研究假设可能得不到验证，无法得到预期成果。

在学生事务方面，硬性管理强度的依次是学位证书、毕业证书、评奖学金、举办社团、评选学生干部，软性管理强度的依次是恋爱、结婚生小孩、班级内部事务、就业、助学岗位、志愿服务、实习，也即是，越是学生私人事务，软性管理越强。以前曾发生一些高校因学生结婚、怀孕而被学校开除学籍的事情，这种硬性管理违背以学生为本原则，用一个很小的价值牺牲了学生最大的价值。人事事务主要以硬性管理为主，硬性管理强度的依次是聘用、晋升、工资、职称评定、福利，培训和奖惩兼有硬性管理和软性管理特点，对于培训，要求教职工必须进行培训，这是硬性要求，但培训的内容和方式，教职工可以灵活选择，这是软性管理； 对于奖惩，根据规章制度对教职工行奖惩，做到奖惩分明，这是硬性要求，但对于奖励和惩罚的程度，则应视具体情况而定，这是软性管理。高校服务社会方面的事务以软性管理为主，因为这类事务属于市场领域，可以依据市场机制运作，合作内容、合同签订、合作方式方法、合作经费由合作双方经友好协商确定，高校无需进行硬性管理。

高校财务事务以硬性管理为主，因为财务涉及到资金的流入和流出，严格财务管理才能够提高资金使用效率，防止学校资金被挪用。后勤事务同样以硬性管理为主，因为这些事务涉及到学校运行的保障，涉及到教职工和学生的健康安全问题，硬性管理强的后勤事务依次是校园安全、食堂、环境卫生、网络管理“学生电子邮箱则属于软性管理范围，学生电子邮箱是学生与学校联系的电子纽带，即便毕业也如此。目前多数高校对于毕业学生使用的邮件账户给予保留，但也有少部分高校对于毕业学生的电子邮箱进行统一注销，这种做法割断了毕业学生与母校情感联系的电子纽带，拉远了与母校的距离。对于是否清理毕业学生的电子邮箱，应实行弹性管理，征求毕业学生的意见，如果毕业学生不愿意保留电子邮箱，则注销； 如果愿意保留，则予以保留。高校资产事务以硬性管理为主，其强度依次为校舍、设备、仪器、学校企业实体、 图书、学校场地管理则兼有硬性管理和软性管理特点，即学校场地管理要制定规则，依据规则进行管理，同时场地管理要以教学活动、学生举办活动为出发点，通过灵活管理，切实满足开展这些活动的需要。